“无我”的工侔造化:魏小杰教授的雕塑艺术
当代中国的雕塑艺术创作流行超越古典意义范畴的手法,甚至抛弃了现实主义的观念,追逐后现代化的观念杂多与调侃乃至于意义消解,并成为热门时风,“雕塑”事实上出现为综合艺术形态,场域性、交互性、多媒体材料、数字手法以及时尚化成为雕塑当代艺术性的“语言学转向”的主要形式,其中尤其是源于新材料与新表现方式的惊异感与好奇心成为雕塑显在的主要“艺术价值”。同时,尽管世俗身份意义的许多“雕塑艺术家”或“当代艺术家”其作品虽然还在被未经思考地标签为“雕塑”,但这些“雕塑”已然跨界,成为大众文化层面的综合性艺术,变为某种社会景观及其另类的消费文化价值载体。综合艺术性的创作风气在全国各个美术学院十分流行,并无不将其作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某种“艺术正确”或意义指南。传统意义的雕塑基本成为某种艺术创作前的基础训练或者并非必不可少的准备。体量、结构、材质、肌理、色彩、比例、工艺技法等这些雕塑的基本要素,变得似乎老套了。可以说,雕塑已经被超越了或者正在“去雕塑化”。新观念、新手法、新材料、新花样、新玩法变为必要因素,甚至就是流行的“艺术”或当代艺术本身。
魏小杰教授当然十分清楚如今的雕塑创作风尚,但她还是在古典和现代范畴的雕塑艺术中精耕细作,镂心塑真,求索着和谐与永恒的意义和健全人生的价值,这使她的雕塑作品风格安静儒雅并坚固地与时风的热闹乖戾大异旨趣。她的作品有三个基本母题:一是纪念性人物肖像,包含公共艺术性的人物景观雕塑;二是关于亲情、友情、家和家国、爱与博爱、生命和孕育等对于生活与存在的情感、理解与感知的表达,多以人物形象为依托;三是有关人和自然与世界关系的知识学,也包含对社会现象的理解与表达,多为写意和抽象的作品。这三类母题下的作品,在呈现手法上常常处理得比较执中,综合了古典雕塑与现代雕塑长处与主要特点,风格自然、隽永、恬淡、从容,形式上具有素描感、空间和体量感,色彩倾向往往中性并具有时间感,极少有追求偏颇之视觉刺激的作品。
在如今剧场化的社会生活情境中,人们的表现欲、商品消费和占有彻底地融入生活空间,商业化的社会景观成为艺术作品的展示场所及其语义所指,并成为艺术作品价值的意义来源和外表符号,或言其正在交织为消费社会的一种观念营销或者交换游戏。强调新的表达技巧、材料或语言,冲破稳定的语言规则,制造新话语方式,片段化、浮光掠影化、混杂、新奇、刺激、短暂化、消费化、快餐化无处不见,这些无关永恒的肉身快感,以强调“有我”为核心,对“有我”的肯定让人们乐此不疲。魏小杰教授的作品,就我所见,“有我”是隐退的、消失的,她在作品中将“我见”化入、抚平,无我化,忘我化,专心于主题所蕴含的永恒价值与和谐之美,忽略“我”之竞争性和表现性,推崇至善的作品形态与意义,消除对抗性和意见性,着重自然美的认同与以造化为师的感受。她的作品也内含着一种善意人性的温度、宽博和从容,不选择极端的或偏激化的创作路子,使作品的气质中庸、气息中和、美感和谐隽永,作品中没有喧哗、狰狞、做作的现代意义的美,不俗气、不浮躁,追求中国传统意义的美——真善美合一,尤其在人物雕塑中往往内涵着一种悲天悯人的佛陀意义的慈悲感,不论是写实肖像还是写意的文化人物形象,多有一种爱与慈悲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不是喧宾夺主的主要气息,而是她在各个主题表达的准确完满中的一种“附加值”,我推断这可能除了源于她的菩提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对中原地区传统佛教造像长期研究的影响,这种传统或民间手法与学院派的塑造技术在她的作品中融合得十分自然,易使人们在她的作品中得到文化认同感与传统美感,既有“工夫”,又有“天然”。
王建玉博士
四川美术学院